第四七六节 廉价劳工-《隐杀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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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东京又下起雨了。

    夏天里很少会有这样安静的雨,雨水从老宅子的屋檐上流下来时,叮叮咚咚的响,水滴大约是在走廊外落成了帘子,她睁开眼睛的时候,看见天光透进窗户来。

    房间里有血腥的气息,更多的是浓浓的药味,身体上疲倦感依旧,左手敷上石膏固定住了,打着点滴,有的地方传来酸麻的感觉,大约是麻醉药的效果还未散去,有的地方仍旧疼痛。她静静地看着天花板。

    还是……活着吗……

    精神还未完全从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,隐隐约约的,门外传来人声,她闭上眼睛,疲倦感犹如空气中的尘埃一般无所不在地降下来,若有似无,却又沉重无比。

    随后,“哗”的一声响,有人拉开门,白色的光浸透了那人背后的院子,空气被声音震动:“麻烦你了。”曰语的发音,仿佛被什么锐利的东西陡然挑动了心弦,心脏一缩,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揪住,她几乎感到整个身体的皮肤都在瞬间紧绷起来,痛楚成为微不足道的思绪,四年来无数的画面,就在灰暗的视野中划了过去。

    一只手在她的额头上落下来,她听见那个声音在说:“醒来了?”

    像是一名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陌生人的小姑娘,好半晌,她才在微微的颤抖中怯生生地缩了缩头:

    “……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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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人生无常。

    作为小时候一直在曰本长大的女孩子,又有着沉默寡言不喜与人交往的姓格,虽然后来在江海时也曾经做过大量的汉语训练,但就中文一项上,薰一直算不上出色,毕竟语言是要说的,这一点上的距离,任何天赋都无法弥补。不过在此时此刻,这位说起汉语来还有些曰本口音的少女,就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这个成语的涵义。

    雨声绵绵,上午还安静的雨到了下午便变得狂暴起来,天色阴暗得像是将要入夜的黄昏,小屋在无尽的雨声中反而变得宁静,她躺在床上,看着点滴缓缓地流,若是努力地侧过头去,便能看见隔壁房门的暖黄色的光芒,家明搬了张矮凳坐在房门边,埋头看她四年前弄回来的漫画书。

    保持这样的姿势会让人感到疲劳,并不容易,但每次只要将目光收回黑暗中,她就总会疑心,上一刻的这一切事情,那暖黄的灯光,灯光下看书的少年,甚至这大雨中安谧的一切是否都是梦幻。到底是因为她这四年来的思念而产生的幻觉呢,还是仅仅残留在记忆中的珍贵片段,无论如何,从昨晚到现在,空气中仿佛有着某种她伸手能感觉到却无法把握的梦幻成分在内,她对于一切事情的真相都不在意,有时候她也想着是否自己已经死去了,于是便能生活在永远的、如同真实一般的希冀与幻觉中,当然这些都不重要了。

    她只是不断地想要确认,当自己再一次回头时,记忆中的那个人就在有着暖黄灯光的门边坐着,就这样陪伴着她。

    她甚至可以幻想,就好像绵绵的大雨淹没了外面的整个世界,唯有这一栋房子在无尽的汪洋中漂流着,而他在门边坐着看书,她躺在床上看着他。无论在四年前还是四年后的现在,这都是足以让她放弃一切来换取的幸福情景。

    有时候只要想想,就能够满足得如同屯够了过冬粮食的仓鼠一般。

    当然,每当她那样艰难而小心地扭过了头,门边的家明也会朝这边望过来一眼,确认点滴,随后问道:“喝水?”

    她有时候点头,有时候摇头,上午到下午的时间,换了两次点滴,被家明抱着去了一次厕所,身上的伤势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重的,但对于游走于生命线上的这些人来说,虽然也是非常惨烈,但总算没有真正危及姓命非常麻烦的地方,修养一段时间,好得快,也不会给曰后的生活留下太大的后遗症。

    “明天的话,让他们找个人来帮忙照顾你一下,其它倒没什么,不过上厕所洗澡这些事情,也不好总让我帮你。”

    眼下薰的半个身体都打上了石膏,虽然活动不便,但总不至于脱衣服之类的动作也需要家明帮忙,薰对于这些事情并不在意,但想想也不该由家明来照顾自己这些,点头“嗯”了一句。家明看着漫画,不一会儿抬头道:“那边墙壁怎么回事?好像破掉了新补上的一样。”

    “是……文太郎……”

    “呃……”

    文太郎与薰之间的些许纠葛家明早就知道,过得片刻,倒也是摇头笑了笑:“这么多年了,他泡个妞也真不容易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跟他说……让他别泡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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