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东行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，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来。

    不管圆光法师在与他们上清派弟子结交的过程中隐瞒了多少事，今日他能坦然说出唯识宗还有“金丹战力”的实情，就已经表露出足够的诚意了。

    这件事对李能老祖与真仙观而言，绝对是犯忌讳的。圆光法师会告诉上清派，就代表他绝对会站在上清派这边，与前者敌对，而不是选择袖手旁观，两边横跳。圆光法师如此表态，也意味着接下来很多事情都好谈了许多。

    崔东行笑着压低声音道：“听闻大雁塔上还有一位金丹真君在时，刘师兄与我都吓了一跳。法师瞒得我们好苦啊！”

    圆光法师也露出了微笑来：“崔檀越莫怪。长安城不比别处，就在那位大能的眼皮子底下呢，唯识宗怎敢轻易泄露机密？但凛元老祖出山，是唯识宗上下盼望已久的。老祖入城时，贫僧还盼着他老人家能到寺里来瞧瞧，只可惜没有缘份。所幸老祖慧眼，没有漏过我们窥真上人泄露的一点灵光，让檀越前来联络了。”

    窥真上人？这就是大雁塔顶那位金丹佛修的法号么？

    崔东行笑道：“就算老祖没有发现窥真上人的灵光，李真人也早就知道上人久居在大雁塔顶的消息了，自会向老祖禀报。可惜李能老祖看得紧，一直让人跟踪在后。老祖不想给唯识宗惹麻烦，才未入寺中拜访。”

    圆光法师含笑看向李俪君：“原来李檀越当真察觉到了上人的存在。上人只是偶然露出一点行迹来，李檀越竟然立刻就发现了！贫僧先前还担心上人此举太过冒险，万一叫真仙观刘真君察觉，就不好了，不明白为何上人要冒此大险，只为了提醒一位炼气修士。没想到李檀越竟是名门大派的传人，还拜在了凛元老祖门下。此界修士，只怕再无人能比李檀越更有仙缘了！”

    李俪君干笑了几声，摸了摸鼻子，没好意思详细澄清他话中的种种误会，只含糊道：“这都是因缘巧合……天意如此。”准确地说，是紫微天宇背后的仙尊大佬们的旨意安排。

    圆光法师却觉得她话里“天意”二字用得十分微妙，只当她是在暗示些什么，却不打算说得太明白。圆光法师自然知道上清派曾有过多位飞升大佬，在很多大中世界里都传下了道统，背景深厚。而凛元老祖被困千年还能安然脱困，实力不减反增，必然是做了许多年的准备工作，深思熟虑的。他被困山腹之中，还能收到个聪明靠谱的小徒弟，那么借着小徒弟与唯识宗窥真上人提前拉上关系，谋求两派合作，也就很正常了。

    唯识宗自己就有渠道与背后的佛门联系，因此圆光法师认为，上清派必定也有类似的渠道。虽说他们好象千年来一直想拯救凛元老祖而不得，那也肯定是因为时机还未到而已，并不是他们与凛元老祖完全断了联系，各自为政的缘故。他甚至觉得，窥真上人会认为修为仅是炼气的李俪君可以察觉到自己的存在，进而告知凛元老祖，也必定是因为上清派的靠山与佛门早有默契的缘故。上人没有跟他详细说明其中原委，大约是觉得他不需要知道太多隐秘吧？

    圆光法师一点儿都不纠结，完全没有追问隐秘的打算。他只是笑眯眯地对李俪君与崔东行师徒道：“不错，正是天意。那位大能……原也是气数到了，天意都不能再容他妄为！”

    崔东行轻咳一声，试探地问：“法师，唯识宗就在长安城中，不曾听闻有什么别院下院，你们是如何在那位大能的眼皮子底下，瞒过真仙观的道人，在大雁塔顶开拓出一处隐秘的洞天福地，还培养出一位金丹真君来的？！”他真的很好奇呀，关中修真界有这么好混么？唯识宗又不是那些传承久远的名门大派，又不靠近灵脉，怎的就有这么大的本事呢？！

    圆光法师却笑眯眯地压低了声量，用比先前更小的声音告诉他与李俪君一个秘密：“我们窥真上人，不是在此界修炼出身的，而是从西天降临的！”

    啥？这话是啥意思？

    崔东行一脸懵，没听明白。

    李俪君却迅速反应过来：“窥真上人是从西天大世界降临此界的吗？我听说本界之外有屏障，不知上人是如何安然通过这个屏障的？”

    西天大世界，那是佛门圣地，亦在紫微天宇辖下。不过通常只有佛家信徒会前往这个大世界历练，其他历练者顶多就是听说过传闻而已。

    但圆光法师已经十分吃惊了。他看着李俪君：“李檀越果真不愧是元婴真传，见识不凡！你竟然也听说过西天大世界之名？可是凛元老祖提过？”

    李俪君露出一个不失礼貌却略嫌尴尬的微笑：“师尊……听人说过。”听她这个徒弟说过。

    圆光法师竟也没有起疑，还叹道：“可见千年前此界是多么的繁荣，与外界消息来往不曾断绝过，上清也是底蕴深厚，对世间世外之事都十分了解。若不是那位大能倒行逆施，此界不会陷入到如今这般萧条境地。唯识宗传承悠久，只可惜在此界没赶上好时候，才不得不隐忍多年。”

    崔东行沉默旁听。他没有对不了解的事情擅加猜测，更不打算让圆光法师了解自己的无知，便索性将谈话的主导权让给了李俪君。

    李俪君从他递过来的眼神中了解到他的用意，不动声色地接过了话头：“这样的情况，确实已经到不得不变的时候了。只是我们上清固然有长辈可以依靠，长辈们也有心要助我们脱困，却碍于界外屏障，不得轻入……若是硬来，其实也不是不行，可长辈们都是从此界出身，怎么忍心看到家乡山川受损，百姓遭难？因此，若是有法子能平安回到此界，那自然再好不过了。”

    圆光法师迅速领会了她的言下之意：“唯识宗倒是知道一个法子……窥真上人也是用这种法子降临此界的。只是为了不惊动那位大能，方才一直藏身于洞天福地中，不曾显露真身……”

    他顿了一顿，又压低了声音：“其实上人修为远不止金丹，只是为了顺利入界，瞒过那位大能，方才特意压制住修为……然而他在洞天福地中修行百年，封印已经松动，再也不能拖延下去了，必须要尽快释放修为，否则定会损及自身，也无法再隐瞒踪迹……可若想在那位大能的眼皮子底下提升修为，还不用担心被大能所阻，必定少不了一位可靠的盟友护法。唯识宗上下为此心急如焚，已烦恼了许久！”

    李俪君与崔东行都恍然大悟。原来圆光法师着急盼着他们上门的原因，是在这里。

    崔东行顿时精神大振，小声问圆光法师：“不知窥真上人……能把修为提升到什么等级？除了护法，还需要什么别的帮助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