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阴云遮天, 像是下一秒就要坠.落。 走出船舱后,二皇子忽然抬头,朝着河岸上看去。 殷川大运河上的风浪,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了起来。 纤夫身上的粗布短褐, 已全被河水打湿。 步伐也随之变得沉重艰难。 往常纤夫都是不着上衣的,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冷。 而是因为粗布短褐打湿之后, 再在肩上摩擦, 极容易擦伤皮肤, 并感染发炎。 同时湿了的衣服也更容易带走体温,造成感冒发烧。 可今天他们拉的是皇家船舰,当然不能和以往一样光着膀子。 ……文清辞的建议没有错。 要是不早早准备, 他们一定会因此生病。 此行的纤夫有数千名之多,一旦出事不但会耽搁行程,更会影响到皇帝的“贤名”。 谢观止不由蹙眉。 见二皇子忽然站在这里不走, 三皇子的视线,也随之向岸边落去。 经历了前阵子的事, 他总算是长了点脑子,知道要在对方的身边说“正经事”。 停顿片刻,三皇子终于憋出一句:“二哥你说他们走得这么慢, 我们能如期到吗?” 二皇子:“……” 要不是现在在南巡路上, 他真想一脚将身边的人踹下船去。 谢观止的伤在肩臂, 并不影响他走路的速度。 少年快步向前而去,三两步便摆脱了三皇子,登上了连接画舫的小船,向最前方而去。 “找人才买些预防风寒,或能暖身的药,分发给纤夫, ”谢观止一上船便吩咐道,“速度快一点。” “是!”身边人连忙应下。 他刚走两步,又忽然停下脚步问:“请问殿下,这方剂……” “这点简单方子就不用去问太医署了,你们解决便好。” “是,殿下。” 按理来说,找太医署或者直接问文清辞要药方是最方便的,但刚才逞过强的谢观止,当然不会这样做。 谢观止手底下人动作都很迅速。 不过短短一个上午,就从附近几大城镇将谢观止说药采买齐全,并分发到了纤夫的手中。 画舫虽大,但怎么也比不上太殊宫。 南巡一路上,这些原本在宫里一个月也见不了几次面的人,几乎日日齐聚一堂。 原本各宫分食的晚膳,也合在了一起。 与上次的晚宴不同,今天谢观止也在。 除了皇室到齐外,皇帝甚至还将同在舫上的几个重臣,邀请过来一道用膳。 能来参加皇帝的“家宴”,大臣们各个受宠若惊。 不但规矩做到了极致,话也全是挑好听的说。 “……今年风调雨顺,就连沿途的庄稼,长得都比历年高大!”来赴家宴的大臣,满脸堆笑,“此乃我朝之福,天下之福啊!” 说完,身边另一人又补充道:“此次旅途通畅,也多亏了二殿下英明决断,我听说殿下早几日就已将纤夫集来。因此刚到险峻河道,他们便立刻接上,将船带了出来,半天工夫都没有耽搁。” 谢观止早就听惯了这样的夸奖。 他没有接话,甚至还因对方过于夸张的语气,而微微皱了皱眉。 皇帝端酒的那只手不由一顿。 他的动作十分细小,在场无一人注意到。 此次南巡,部分后妃也一道随行。 其中自然包括谢观止的母妃慧妃。 听到这里,她的脸上不由多了几分得意之态。 虽然前阵子领了罚,暂辖后宫的权力,也落回了兰妃手中。 可这又如何? 等二皇子继承大统,风光的人终究是自己。 南巡途经的信安府,将刚熟的樱桃送了上来。 慧妃轻轻摘下果梗,将它送到了皇帝口中:“观止一向心细,这点不像臣妾,倒是全似陛下。” 说话间,慧妃半是撒娇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。 天子笑了笑,顺着她的话点了个头。 朝堂上下,人人都知道皇帝最宠爱的,便是二皇子谢观止。 见他心情不错,那两名大臣对视一眼,继续说了起来。 “……讲到纤夫,臣今日刚刚听说,殿下念及运河水寒,特命人采买了御寒的药物,将它们一一分发到了纤夫手中。” 末了,还不忘补充道:“这一点,的的确确有陛下当年的风采!” 慧妃赶忙跟着说:“这都是陛下多年来的言传身教。” 大臣的话已经说到了这里,皇帝必然要做出一些反应。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,一脸欣慰的朝三皇子笑道:“观止的心思,果然成熟了不少。身为皇子,必须体恤民心才对。” 见状,谢观止立刻起身行礼,说这都是他该做的。 “凡事没有‘该不该’,只有想不想得到,”皇帝缓缓摇头,语重心长道,“此事你做得很好,的确应赏。” “贤公公,你将信安府送来的樱桃,给二殿下拿些过去。” “是,陛下。”老太监笑着应了下来。 信安府的樱桃虽然好,但对太殊宫里的贵人来说,也没有什么稀奇的。 皇帝此举,重点在于“赏”,而不在意究竟赏了什么。 慧妃脸上的笑意,又多了几分。 那几个大臣立刻应和起来。 宴席上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。 『还没说够?贤名都是他的,与朕何干?』 『扰人清静!』 坐在长宴最末的谢不逢,缓缓抬眸朝前看了一眼。 他发现,皇帝不但私底下非常计较谢观止在这件事上的风头盖过了自己,甚至还非常抵触众人将二皇子与他年轻时的样子做比较。 甚至在大臣提到,谢观止有他当年风采的那一刻,起了一瞬的杀心。 皇帝比谢不逢想象的,要更加忌惮年少有为的皇子。 逆着本心赏赐完谢观止后,皇帝顺手拿出芙旋花丹,倒出两颗塞到了嘴里。 末了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再对贤公公说:“还有文太医,制药有功,也给他送些果子去。” 以翰林身份被邀出席的文清辞,忙行礼谢恩。 话说文清辞之前提醒二皇子的时候,对方摆出了一副早有准备,不必多说的表情。 但刚才那几个大臣的话,却一不小心将谢观止的底交了出来——那些药,都是他现买的。 起身行礼的时候,文清辞的余光瞄到,谢观止看向自己的目光,略带心虚。 第(1/3)页